如果是外国使者,天朝认为此乃“万国来朝”。
宁愿亏本也会很优待的,传教士则不好混。
他们领头的两个叫爱德华、詹姆斯。
西方的科学技术,在这时空依旧先进的。
贾琮与之交流一番,却也无力帮助他们。
二门的右侧门口旁,有一个带刀的便装男人一直在监视。
贾琮出来时,那男人淡淡道:“小兄弟你会说外邦语?不去做通事官浪可惜了。”
贾琮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男人腰间的刀鞘刀柄,知道是绣衣卫。
便拱手答道:“侥幸和沿海来的人学过一点。”
那绣衣卫百户目光锐利如鹰隼,不用说是专门来监视这帮英国来得传教士的。
他身上充满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个子高挑,气质冷冽。
瞧见贾琮的衣着、言行举止。
心知是世家公子哥出来游玩的,出于礼貌的点了点头,便抿嘴不言。
贾琮抱拳离开,一路心思纷飞,他一直有一个开书社赚钱的想法。
顺便也想把西方的进步学说适当引导过来。
特别是今天碰巧见到那几个西洋人。
更加令他鼓动了这种思想,不过还是要等到站稳脚跟再说。
回到秦府书房,秦钟伏在桌上闷头大睡,白白的颊面蠕动,似在磨牙。
脑袋下的案几宣纸淌了几条口水,贾琮暗暗好笑。
未几。
铁牛回来了,贾琮出了书房,去东厢房里间炕上。
让铁牛一字一句的如实回禀情况,他一边磨好墨。
再清清秀秀,一个字一个字地写成卷宗。
贾琮皱眉:“宁国府扩充院子占了沿街宅基。
情况确实属实?人证问过没有?”
铁牛答道:“问清楚了,这些都是陈年旧案,珍大爷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侵占。
府上庄子多,银钱也多,随便打发也就是了,不过
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些管家也是贪墨的主儿。
有些民户根本得不到劳钱,被奴才们上下其手,他们敢怒不敢言,根本敢告官。”
荣国府中的贾母,虽然做事偏心,但在大事上却并不含糊。
就拿王嬷嬷为例,即便贾琮不闹出这事。
后来还是要被贾母下令打板子,严厉惩处,将其撵走。
此举也彰显了贾母在主仆之间的坚定立场。
奶婆子再怎么尊贵,终究是下人,翻了天也不能大过主子去。
相较之下,宁国府比荣国府还要烂,更为不堪。
冷子兴曾与贾雨村说过,贾珍把宁国府都翻了过来,也没有人敢来管他。
将铁牛打听而来的消息全部记录在册,贾琮打发铁牛二十两,合计三十两。
对于自家小爷的言而有信,铁牛愈发敬佩忠信起来,乐呵呵得收下,离开了。
贾琮放下思绪,往床上连续做了一百个俯卧撑,五十个仰卧起坐。
夏天本来就闷热,又多有蚊虫,没一会就浑身湿透了,遂去沐浴。
铁牛、秦海进来点香,关好了门又出去了。
贾琮沐浴完后,又在窗下练了会小楷静心。
把功课拿给西厢房的秦业看,才回房翻开卷宗,仔细思量。
首先是贾珍那个小妾,官妓佩凤,是由司礼监掌印太监戴权亲自下令放出。
贾琮一笔画掉,这一条要不得:先不说戴权是否回过皇帝,但凡牵涉到戴权的字眼。
奏折在司礼监就过不去,说不定连通政司都过不去!
其次,还有偕鸾的事儿,完全可以结底为强抢民女,有她父母邻里作证。
即使他们不敢作证也无碍,陈御史是能风闻,直接上奏天听的的。
按照《大楚律法》,贵族强抢民女处以杖刑。
最后。
宁国府旗下的庄子,佃户收租名目繁多,土地兼并、苛捐杂税。
有些亲戚、民户把土地归结到东府,偷税漏税这些可以大作文章。
除此之外。
还有无理侵占民房,奴才上下其手,欺上瞒下,暗中克扣不给银子,想必底下的人积怨已久。
包括上面的那些佃户,人心可用,稍加蛊惑。
贾琮有办法让贾珍身败名裂,如果不是贾珍投了个好胎,有着国公府这个招牌挂着。
若不然,除去他爵位、族长的权力,贾琮自信能把他整死!
当然,现在就算想也是整不死的,还需一步一步来。
贾珍生、死,在贾琮心里已经是定性了的。
主要他现在与贾府是分不开的,分家、分宗很难。
贾珍这个人就是个声色犬马,贪得无厌。
分不清是非,辩不明立场,留着只有害,没有利。
红楼梦有三幕,给宁国府的灭亡埋下伏笔。
其一是:秦可卿葬礼极度僭越,显而易见,贾政都提醒不妥,贾珍却一意孤行。
其二是:庄头乌进孝进京交贡品,贾珍、贾蓉和他谈及西府状况。
说什么王夫人应酬送不起礼物,王熙凤更是穷的在和鸳鸯商量,要去偷老太太的东西。
接着,贾珍又模棱两可的说了,他有一个生钱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便是其三:通过尤氏的耳闻目睹,暗示出贾珍、贾政都私收了江南甄家的赃银。
那个时候甄家已经被查抄了,贾政、贾珍二人窝藏赃银,作死程度何其之大!
而且贾珍窝藏赃银,全都是拿来享乐而用的。
他们没有一分一毫的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只知道挥霍无度,借着习武的名义,夜夜笙歌,公然赌博,醉生梦死。
那叫一个高乐呀,脏话烂话听得尤氏都脸红啐口了。
这就是所谓的贵族?
国公后代?
人上人?
如果真让宁国公知道了贾珍这个不肖子孙的做法。
恐怕都会气的把他从贾氏宗谱里除名。
贾琮斟酌了半响,决定把能用的另抄一份卷宗。
做完这些事后,嘴角一扬,又动脑子编了几出故事。
次日一早。
贾琮给秦业请假,说是要回家一趟,这几日虽有书信往来,但来回不过半天。
秦业慈和中夹杂严厉:“功课切记不可落下,你的破题。
县试是足够了,可离乡试、会试还有差距。”
贾琮二世为人,历来对这种严厉不排斥。
回想一下前世,每每对严厉的老师恨得牙痒痒。
可直到毕业后才知道,这种负责人的老师才好。
那种恨也不过是当事之下的一种情绪发泄,事后一笑置之了而罢。
老师的严厉是一种负责的表现,他乖巧点头。
秦业又叹道:“为师告病在家有些时日了。
朝廷命我领着营缮司的司官、工官,去永定河。”
“先生准备几时出发?”
“仲夏就动身,你不必来送,待七八月再过来。”
秦业早知这个弟子帮他破费了不少,口上不说,却打心底欢喜他的懂事。
地方治河一直是地方官的事,朝廷还有派遣工部官员外出的规则?
不过,秦业恐怕是懂这些东西,再说贾政都能干学政,大楚朝还是不能拿明清死套的。
贾琮不无担忧道:“先生上了年纪,出京多有不便,不如让学生陪同去?
学生对治河颇有兴趣,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生会征得家里同意的。”
秦业微微点头也觉有理,心里想:“他这个年纪,有这种想法。
当真难得,八股再重也重不过国计民生.......”
秦钟兴冲冲地也要同去,秦业本不允许,但有贾琮求情,才勉强答应。
到底对儿子与弟子不同,老来得子不易,生怕儿子出一点事。
二人打点行装,先回贾府。
路上,贾琮、秦钟二人观望市肆民风,心情颇为开朗。
秦钟想了一会,问道:“景之,你和阿姐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多想了。”
贾琮摆了摆手,没打算告诉他,秦钟帮不上忙,知道了反而不好。
见他如此。
秦钟也不多问了,回到贾赦院,请安拜见。
秦业书信里对贾琮多是称赞,邢夫人更不好责怪他,若换作以前,定要说他浪费银钱。
邢夫人对秦钟也是敷衍了事,她眼里只有钱、面子,看不上秦钟。
贾赦倒是十分满意,晚上拿着书信又去贾政书房炫耀。
晴雯连月不见贾琮,初始时倒还真有些不习惯的。
原本还想要问问他的状况,无奈贾琮说有急事。
匆匆上了两杯茶,他与秦钟又去宁国府了。
“琮三叔没跟你一同来吗?”
秦可卿在花厅拉着小弟的手,嘘寒问暖,只把他当成小孩子来对待。
“景之去找珍大爷了。”
秦钟像个小猫儿似的在她怀里蹭啊蹭:“阿姐,你怎么不叫他师弟了?”
秦可卿伸出手指点了他额头,嗔道:“秦府是秦府,贾府是贾府,辈分可不能乱。
错不得,来,姐姐考考你近来可上进了没。”
秦可卿起身来到长案前,轻卷衣袖磨墨。
秋眸却不看砚台,只盯着花厅外池塘的荷叶浮萍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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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府,正堂。
一搭卷宗摆在堂兄弟之间的桌上,随意浏览,贾珍脸色越来越难看。
贾琮紧捏拳头,一旁敲搭桌面,配合他初入少年的脸孔尤为可爱。
他忽然痛心疾首:“珍大哥!这陈御史简直是太嚣张了!
完全不把咱们贾府放在眼里!
他说,他原是西城的巡城御史,咱们又住在西城。
不管是国公府,还是谁他也有权力上奏,说是要直达天听呢!这可如何了得!”
贾珍眉头紧皱,略显狐疑道:“琮兄弟,此事属实?
你又是如何得知?
还有,那杀千刀的陈东生当真要参我一本?”
“何止是参一本?是好几本啊珍大哥!”
贾琮解释道:“说来也是机缘巧合,那陈御史见我八股文还做得不错,便加以赞赏。
许我到他书房拜见,期间有客来,我无意间见了这卷宗,珍大哥是知道小弟南柯一梦开启了灵光。
记性极好,回来便抄录一份,马不停蹄地回府
珍大哥,小弟所言无半分虚假,真的是念叨着您的安危啊.......”
贾琮咬牙切齿,愤愤不平,这演技可以拿奥斯卡了。
贾珍见他如此,还真信了几分,毕竟他想破头,都不会联想到贾琮会算计他。
即便之前有贾琮斗倒王熙凤的事,可根本问题在于,他们两人无龃龉、仇怨。
贾珍紧锁眉头,思量计策,脸色红一会,白一会的。
人都是复杂的,贾珍在宁国府是陈王称霸不假。
可实际上,他还是很在乎脸子的,那日心血来潮。
对秦可卿欲行不轨,被发现后立马止住兽行,其中也正有此原由在。
还有原著中被尤三姐破口大骂、挖苦讥讽之时,他大脸臊的通红,立马落荒而逃。
也就是说,贾珍背地里确实胆大,敢肆无忌惮。
可是在人前他还是有羞耻心的,自家人关上门怎么玩都行。
如果那些个不法事件,被堂弟(外人)知道了。
他还有脸?
不自在啊!
除此之外。
贾珍最担心的还不在此,他很有自知之明,说到底不过是勋贵之后。
有爵无权,若是被御史参上一本,皇帝盛怒,因此削掉爵位岂不是脸丢大了?
这种荣华富贵和权势,他是最不想丢的。
贾珍胡思乱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计策来,只好朝贾琮问:“琮兄弟,依你看如何是好?
大哥知道你现在开了灵光、聪慧,再不比寻常孩子。”
“唉.......”
贾琮闻言却故作唉声叹气:“就是再聪慧,我也不过一介处世未深的黄毛小子。
到底让那那陈御史发现了小弟这个举动,我都怀疑人家是故意让我发现那本卷宗的。
他说:倘若珍大哥放出秦氏,主张贾蓉与秦氏和离,他可以既往不咎........”
“嗯?”
贾珍眉头一皱,阴沉道:“这件事儿怎么还牵扯到秦氏了?”
贾琮眨了眨眼,苦口婆心道:“官场上的关系网,难道珍大哥还不明白么?
既然咱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能够官官相护。
那陈御史和秦郎中是同年进士,两人关系好有何奇怪?
再者小弟也是有私心的,咱们同族人,既要有难同当,也须维护自家的门楣清誉。”
贾珍顿时不安起来,难道是秦氏此番回娘家与秦郎中暗示过?
秦郎中一气之下再请了陈御史出面?
被弹劾这事儿是难说的,可能就此倒台,也可能无事。
至于放出秦氏,怎么可能!
精心策划了这么久,才刚要得手.......绝对不行!
大不了届时去求西府二老爷,请他出面让王子腾帮忙说情。
然后再多送点利市、稀罕物给戴公公。
让陈御史的奏折卡在司礼监......最后腾出手来,再慢慢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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