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安地势大多犹如锦绣般平坦,隶属顺天府南路厅。
永定河如银带般流过全境,滋养着这片丰饶的土地。
西部有牤牛河等众多河流,县内泥沙淤积严重。
这天,贾琮一行途径一座古桥,桥北方有一座巍峨大坝。
黄水娟娟出涵洞,本来此地河道宽广。
桥是罕见的,但因山石嶙峋,逼仄一些。
贾琮等人堪堪过桥,包括山子野的队伍在内。
因秋雨下了四五天,晴一阵雨一阵。
龙王爷的脾气捉摸不定,官道泥泞。
轱辘不能行,骡马失蹄,隔驿站尚有几里之路。
便停下议定,等天晴后再放行,就地安营扎寨。
秦可卿从未见过此等山清水秀,一望无垠的平地。
河岸鹅卵石、龟蟹堆积,针叶林、灌木丛,正出来散心。
贾琮与秦钟坐在河边赏玩,陡然见到洪水漫出堤坝。
突如其来的洪水,从上而下溃决,轰然倒下。
激起漫天水花,浩浩荡荡,一时间奔腾不息。
秦可卿和秦钟相继惊慌失措。
贾琮果断行动,急忙一手拉秦钟,一手去拉伊人:“快走!堤坝冲决了!”
竹纸上,一篇融合唐人颜体、柳体写就的文章。
言简意赅,意思简洁明了!
为的是他看得懂。
贾赦大致几眼扫完,丢放在花梨木桌上。
四大家族的亲情。
贾赦之于迎春。
贾探春之于贾环赵姨娘。
贾珍尤氏之于贾惜春。
几者之间凉薄如水、淡漠如冰。
王家的王仁,王熙凤的嫡亲兄长,后来还把外甥女贾巧卖了。
史家的史湘云,堂堂侯门千金,做针线活要到半夜三更。
除了薛家之外。
其他三家可谓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豪门贵府之家的情感,尽显于此,也怪不得贾惜春养成了个六亲冷淡的性子。
贾琮近来的表现,虽令贾赦有了些许改观。
但现在萌芽状态的影响力终究不至于改变贾赦多少。
封建宗法制与三纲五常盛行之下,在贾赦的观念里。
他费了这么大力气,倘若贾琮依旧功名未就。
他指定是要拿家法狠狠惩治的,好在,秦业、宛平县令刘华颇多赞誉。
贾赦就觉着倍儿有面子:“我说,琮哥儿离家这么久,原该回来请安伺候了,不像话。
况且秦郎中有差在身,却闹出了一些阵仗。
那宛平县令刘华都夸他才干优长,索性就饶了他这一回!”
“都是老爷教得好!”
邢夫人捧起书信,不遗余力地奉承,富态身躯肃然而坐。
“咱们并无大疼大病,用不着他跟前伺候。
就算有,不是还有琏儿和凤丫头在?
再说了,琮哥儿名声在外,是为咱们长脸面。”
“嗯,不错。”
贾赦面带欣慰,龙生龙、凤生凤。
贾琮能成龙,少不得有他这做父亲的优良作风在前。
届时老太太也再不能借口,拿他的不是。
贾赦悠然看戏听曲儿,半眯眼睛,极是享受道:“说来说去,还是要考个秀才回来。
若是给我丢了脸,可仔细他的皮!”
这戏剧是徽班的,如果贾琮在此,一定会惊讶。
徽班进京之后,产生了一个名扬后世的剧种:京剧。
贾琏、王熙凤陪坐一旁,琏二爷沉默不语,他生来富贵优渥,才不想那么多。
调戏有夫之妇、敲敲寡妇门、玩玩人家的老婆。
才是琏二爷的人生理想,这不,老爹都这样了,他还能怎样?
乌龟王八一窝生,贾琮是个例外,说起来人家是小妾生的
贾府有一位极为放荡的妇人,叫做多姑娘。
是多浑虫的老婆,是晴雯的姑舅表嫂子。
他们对晴雯基本无关爱,晴雯死后。
被他们拖到化人场,只为求一点西府的打赏。
除此之外,这位多姑娘也是声名在外。
贾府稍微出众一点的俊哥,她都来了一遍倒浇蜡烛。
琏二爷和她更是王八看绿豆、西门庆遇到潘金莲。
王熙凤是天生的眼睛长在脑门,娘家权大使得她目空一切,都是在表面上和颜悦色。
心里却不屑:“大老爷、大太太也真是,贾琮那庶子还未取得功名,便大肆宣扬。
不会精打细算,可怜我身负才干却摊上这样的公婆。
琏二爷又是个耳根子软、不顾家的,那小娘养的混子如果落第。
这般造势之下,大老爷、大太太岂不是要羞愧死?
哼,等着吧!万事无绝对,姑奶奶等着看笑话......”
看着眼前一片醉生梦死,奢靡享乐的腐败光景。
王熙凤不由暗叹:“唉.......这些人,没一个会算计的。
男人又没一个才干,这家啊,迟早要败光的......”
这几个月贾府仍旧没有多大改变,从上到下。
贾母每日里依旧乐呵呵,看戏听曲儿、抹骨牌、儿孙满堂地说笑话。
贾赦对小老婆仍旧乐此不彼,贾政白天散衙。
便回家与清客相公清谈、下棋、看书,百事不管、万事不理。
王夫人大多数时间吃斋念佛,贾敬一如既往在都外玄真观修仙。
每年只有祭祖才回来,估计离羽化登仙不远矣。
李纨如今管家、得过且过,贾兰贾菌等辈族学念书。
虽然说,有一种效应叫做蝴蝶效应。
异世贾琮的插入,总该有或多或少地改变与影响。
但这种改变目前是有限度的,主要得依托他做了多少,做了什么。
就比如一个班有几个勤奋好学的,周围之人多多少少会受到感染。
但足以肯定的是,贾琮还感染不了三观与时人不同的贾宝玉。
贾宝玉的普世价值观、人生观是与时人读书做官的理念,完全不相符合的。
至于另外发生的家奴是非、家长里短的事。
以及贾珍、贾蓉父子共玩二尤的艳情,更不值一提了。
这段时日里,贾赦估计也宣传、炫耀累了。
冷静下来后,倒开始担心贾琮功名未就。
而使得自己丢脸,所以没在为儿子打广告了。
尽管贾赦、邢夫人这俩,足够脑残。
红楼原著中,贾赦托贾琏到平安州办事回来后。
将玩腻得通房丫头秋桐,赏赐给了他。
虽然不清楚出于什么目的,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贾赦是什么人?
为了几把扇子让贾雨村以莫须有的罪名,将石呆子下狱抄家。
贾琏看不过去,为此辩解几句,反被打个半死
邢夫人呢?
她一发现傻大姐的绣春囊,便迫不及待丢给王夫人,颇有兴师问罪的味道
总之。
贾府这座处在棋盘上的一切残局,往后恐怕还是要等贾琮来收拾。
等他功成名就时,等他有话语权时。
很幸运,贾府还有好几年荣华富贵的日子。
元春未封妃,大观园还未修建。
暂住在碧纱橱的林黛玉、借住在梨香院的薛宝钗,生活在倒坐抱厦的三春。
她们此时的生活都很惬意、很悠然,平淡无奇,波澜不兴。
固安!
这座位于涿州之西、永清武安之东、霸州之南的城市。
被蜿蜒曲折的河岸和巍峨的山地环绕。
几人目睹那洪水如猛兽般冲决堤坝,肆虐奔涌的景象时,无不心有余悸。
这种景象实在是惊心动魄,令人惊叹不已。
他们今日亲眼目睹了洪水猛兽的威力,内心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不幸中的大幸,歇脚处虽然不是高坡,方圆十里却全是平原。
那洪水一层一层叠加,荡漾开去,终不至于借地势之便水漫到人。
这时代的洪水不是危言耸听,贾琮再大胆也不敢想象是有人决开的。
况且并未见到半点人影,他清楚记得:明朝嘉靖年间,严嵩权倾朝野。
浙江布政使郑泌昌、按察使何茂才以及杭州织造太监杨金水联手忽悠。
杭州知府马宁远下令决开大坝,导致洪水泛滥,洪水淹没浙江几个县
官比匪还要猛.......固安知县李凤翔怕是没那胆子。
但想保住乌纱帽,责任是逃不脱的。
秦钟被吓坏了,秦可卿也好不到哪儿去,俏脸微微泛白。
秦业吩咐人往前移,贾琮回神过来时,才发觉一直牵着姐弟俩的手。
秦钟不容多述,秦可卿的柔荑,真是温如凝脂,一点不假。
待一行人往前官道边歇下,秦业、山子野选了一处地势高的落脚点。
各就干粮充饥,贾琮说还要再出去看看,秦钟摇着脑袋打死也不去了。
这回秦业也没允许,贾琮便借着出恭借口,偷偷溜出去,这儿已是山林。
灌木丛、水草,有名无名的交织在一起。
它们不像东北或西南、两广的原始森林那般茂密。
这里的草木略显稀疏。
秋天的落叶如同缤纷的彩蝶,铺就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天空显得阴沉沉的,往下走,可见远方的麦浪。
贾琮置身于这宁静而美丽的景致中,顿感心旷神怡。
所有的功名利禄、斗争担忧,似乎都在这宁静的美景中烟消云散。
他越走越远,来到了一片翠绿的竹林前。
一只小兔子瞪大了眼睛,安静地歇在竹根旁。
贾琮知道,兔子睡觉时是不会闭上眼睛的
相反,如果兔子闭上了眼,那就意味着它并没有真正入眠。
贾琮小心翼翼的靠近,却没想到小白兔颇为警觉,两耳倒竖,纵跳开去。
贾琮眼皮一挑,拔腿就去追,往右跑了几步。
互听“啊”的一声女人尖叫,这般分神之下。
一个不留神便绊到一块石头,他原以是要和地面实实在在地接个天吻。
可当摔倒后两眼一黑,只觉陷入一阵软绵。
尤其是整个脸被夹住的地方,又香又软
倘若此时此刻,有人从林地上空俯瞰。
可以见到如此这般风光旖旎、春色无边的剪影。
一个俊郎少年郎,压在一个绝色美妇人的身上。
少年的头埋在她馥郁芬芳的胸口,两手放在她藕臂。
“秦可卿……?”
贾琮微微抬头,目光正瞅见她娇媚雪白的下颌,惊讶之余。
心中却大感奇怪:她怎么会出在这里?自己还一直没有发觉
最令他讶异的是,此时的秦可卿完全没有闺中女儿那般羞愤、脸红。
媚颜之上却是平静带有一丝赧然......也对,秦可卿原就是嫁过一次的人。
没有那么多没来由的少女娇羞,再者,估计人家心里。
怕是把他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弟弟来看。
尽管这个师弟心性行事,不像是少年孩子
秦可卿玉手杵地,微微仰身道:“师弟,你...你先起来,我不碍事,倒是你受伤了没?”
单从侧面看,荒山野岭一男一女、一上一下
再有秦可卿微微起身的动作,特别像迎合
“没,我刚在追一只兔子,这几日嘴淡,附近又没酒肆驿站。
所以想烤野味,谁想,追着追着就看到师姐了。”
贾琮有些依依不舍地起来,拍拍袍子上落叶。
“师姐为何会在这里?”
“我出来是.......”
秦可卿话说半句,忽然停住了口。
这回反倒是红了脸,羞涩地,美眸躲躲闪闪地瞧左方丛林。
现下虽然天空仍然阴沉,但雨已经停了。
贾琮的洞察力何等敏锐,他注意到了地面上那一滩淅淅沥沥的水迹。
得.......原来是这样啊:原来秦可卿也出来小解,她先前是躲藏在里面的。
两人之间隔着相当的距离,又有茂密的丛林作为遮蔽。
因此未曾相互发现,当贾琮闷头专心追逐野兔时。
秦可卿可能刚好解手出来,两人就这么意外地撞上了。
小兔子也趁机一溜烟跑不见.......然而。
贾琮却意外地捕捉到一个大美人,还是个风情万种的少妇。
为避免她尴尬,贾琮并未追问,眼睛也不去瞧那滩水渍
正想就这么走开,秦可卿却突然痛呼出声:“崴到脚了.......”
她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但似乎真的疼的无法动弹,脸色有些煞白。
官家女子确实如此,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娇贵的身子骨受不得一点折腾。
贾琮未做多想,重新回来蹲在她身前,盯着她双脚:“师姐,可以给我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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