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双方箭矢彼此交错。
落在两岸密林之间的。
有不幸命中要害,直接一命呜呼的,有中箭倒下,发出阵阵哀嚎的,但更多的,还是落在无人之处,散发出浓重的烟雾,并将附近易燃的干枯叶子点着的。
这火箭车,其实就是将百具弩机组装在一起,一人操作,便可百箭齐发。
至于箭矢上,同样绑着易燃物,因此称之为火箭车。
此车,正是出自马钧之手。
初次登场,的确打了岸上吴班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吴班果然不是吃素的,手下士兵并未慌乱,而是就近取材,趁火势联结前,用土将火熄灭。
接下来,船上的士兵和岸上的士兵基本上就是弓弩对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不过别看阵仗怪大,可实际上造成的伤亡,却屈指可数。
但陈武也不着急,毕竟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将吴班的大军拖在秭归,为朱桓争取时间。
更何况,在那岸上,同样有荡寇军埋伏,一边五千人,已经就位,就等着进攻的信号。
看了看时间,陈武抬手。
“发响箭!”
咻!——
响箭破空,方圆千米皆可闻听。
然而,想象中的喊杀声并未传来。
“嗯?”
“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一支响箭破空,但两边仍然没有士兵攻伐的呼喝声。
“奇怪,派人去看看,出什么问题了。”
陈武一边指挥战船反攻,一边下令精通水性的士兵乘小舟往回走,然后游到岸上去查探。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在陈武战舰前方,江面上也出现了益州的战船。
虽然不多,但刚好将江面堵住。
这里江面本就狭窄,这么一堵后,当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陈武微微皱眉,心中不好之感。
又过了一阵,斥候回来。
“报!”
“将军,敌军在岸上林中分别布置了千余人,挡住了我军前进路线。”
“交战数次,我军始终无法突破,请将军定夺。”
陈武无语了,还定夺个屁。
吴班竟然已经察觉,岸上可能会有伏兵,然后提前派人当道拦截,阻止了伏兵的前进。
事已至此,继续在此地干耗已经没用。
“传令!”
“撤军!!”
不多时,一艘艘战舰井然有序地撤离战场。
回到夷陵后,陈武面色不善。
虽然这一战不管是勇烈军还是荡寇军,实际损伤的士兵不过数百,但败了就是败了,首战失利,让陈武难以忍受。
关键是,他如果不能兵临秭归,等朱桓暴露后,吴班随时可以派兵回援。
那个时候,朱桓孤立无援,又无补给,恐怕会全军覆没!
一想到此,陈武哪里还能坐得住?
“好你个吴班,果然有点本事。”
“既然休穆的计策不好用,看样子只能用我陈武的方式了。”
“传我令,升帐!”
军议过后,勇烈军和荡寇军外松内紧,并未立刻休息。
熬到夜深人静之时,一艘艘战舰悄然驶出夷陵港口,朝着白天行进的方向驶去。
不过在距离白天战场还有十里的地方,所有战船停在了江心,没有再继续往前。
旗舰甲板上,陈武看着眼前的百名士兵,神情肃穆。
“兄弟们,废话我就不说了。”
“若尔等战死,尔等父母,妻儿皆有我照顾。”
“此战,必破航道!”
说完,饮下碗中烈酒,摔碎在了甲板之上。
之后,在陈武身前,一百名士兵神情坚毅,纷纷饮下碗中烈酒,同样摔碎了酒碗。
“必破,必破!”
没有过多的豪言壮语,只有一往无前,有死无回的坚定!
“出发!”
不多时,十艘小艇从旗舰旁驶出,快要消失时,陈武才招呼大军尾随其后。
后半夜时。
那白天被益州战舰堵塞的航道已近在眼前,陈武站在船头,看着一艘艘小艇破开江水,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不远处的益州战舰。
此时对方战船上突然出现了许多人影,显然是发现了这突然出现在江面上的十艘小艇。
火光一点一点亮起。
但陈武很清楚,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一刻钟后,寂静的黑夜被响箭撕开。
“敌袭,敌袭!”
“放箭,把那些小艇给本将钉死在江上,不要教他们靠近!”
益州战船上,水军将领的喊声甚至传到了陈武的耳中。
紧接着,一支支箭矢破空,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也让所有人绷紧了神经。
“点火,注意不要熄灭。”
“兄弟们,全速前进,冲过去!”
没有了下达命令的将军,百名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士兵,点起小艇上的干草等易燃物,大火瞬间在船上点燃,接着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益州战船逆流而上!
这一刻,他们心中都没有什么多余念头,如果有,就只有那为了家人而战的信念。
他们都知道,就算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也能一世无忧。
这不仅仅是陈武的承诺,是因为他们知道,有刘皇叔的荆州,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
在如此乱世之中,能守护家人无忧,夫复何求?
江边的月光,悄然洒在了一艘艘小艇之上,也洒在了奋不顾身的士兵身上。
如果从远处看去,会注意到水面上闪过一道淡淡的银色光芒。
伴随着火光,显得格外无暇。
船头前行,朝向了那不可预知的未来,破开江浪,也像是逆着命途而行。
江水拍打在船头,湿润了士兵的胳膊。
饮下的烈酒在身体中翻滚,却缺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
仿佛,他们每个人都在那一瞬间,成了独属于自己的英雄。
悲凉、孤勇、势不可当!
轰!!!——
第一艘小艇撞上了战船,直接在船体下破开了一个大洞。
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
虽然十艘小艇,有三艘永久停在了江心,但剩余的七艘小艇,全部冲进了益州战船船体。
大火顺势而起,陈武猛地擦了下眼眶,咆哮道:“都他娘的愣着干嘛?”
“没看到有好些兄弟跳水了吗?”
“冲啊!”
“带我们的兄弟,一起回家!!”
“杀!!!”
下一秒,是震天的喊杀声。
“杀!!!”
陈武旗舰一马当先,直直冲了过去。
失去了挡道的战船后,益州水军根本就不是勇烈水军的对手。
天亮后,吴班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城外,那密密麻麻的荆州战船!
不过陈武并没有发动强攻,而是就这么将秭归临江的那一面围了起来。
压迫感十足,但并未展开攻击。
不止是因为秭归易守难攻,还因为在巫县,有一个曾经说过,不放过吴班麾下一兵一卒的朱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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