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寂,明月当空,夜风吹动刚刚长出几片嫩叶的莲丛,湖面流水潺潺,映照着冷寂的天空。
云中寺这片湖很大,中间还有一片凸出的地面,正好将湖分成了两边,一边是通往大殿那边,水流往前,一直到悬崖边上的天河殿,而后化作瀑布下山。
寺里的客人放莲花灯是在莲花殿后面的湖面放的,莲花灯顺着水流飘浮到天河殿,到了那处,有祈愿的僧人将莲花灯捞起,放在殿前祈福。
而另一条水流,则是通向寺中僧人居住的院落,因着地方不对外开放,没有客人往这边来,所以路上有很长的一段地方是非常安静的,离前面的那片湖也有些远。
今夜都是一月一度放莲花灯的日子,僧人都去了莲花殿天河殿那边帮忙,故此,以往这个时常有僧人走动的路上,今夜是一个人都没有。
谢宜笑来不及去想照水和顾湘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这会儿脑子涨得晕晕的,单凭求生的意志力坚持下去,浮在水面上由着水流将她往前推去。
她这身子原本就虚,多走一段路程她都要歇一歇才好,先前跳下水的时候,求生的意志使得她往前游去,待走得远一些了,看到岸上有人追来,又潜入水底游去。
待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便躲在莲丛之中,慢慢地顺着水流游去,实在是游不动了,就浮在水面上顺着水流往下,要是要沉下去了,就划一下,继续浮着。
便是看不到人了,她也不敢上岸,怕是岸边有人潜伏着。
就算是现代社会,女子若是遭遇这样的事情,还得被人指指点点,要是换做了这个时代,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的,都是落得个自尽的结果。
她宁愿是顺着水流飘远,也不愿被这些人给欺辱了。
容辞坐在禅房之内静坐,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衣长袍,手边还放着一盏茶水,茶烟袅袅,似有云烟。
他闭上眼的时候,仿若看见了莲丛摇晃,水面晃动,有水声哗啦啦哗啦啦地在他的脑海之中晃来晃去,扰了他的清静,让他没办法静下心来。
睁开眼的时候,眼前还是他住了多年的屋子,简单安静,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地面上,偶尔有虫鸟声传来。
此时外殿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此地却安静异常,静得仿佛能听见后院湖里潺潺的流水声。
他闭上眼的时候,又是看到了湖面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如此重复睁眼闭眼几次,弄得他有些静不下心来,只得穿上鞋子往后院走去。
这一片地方已经差不多到了云中寺的边缘了,再往前一些,便有厚厚的围墙拦着,流水往前便是一片流向后山的小瀑布,边上还设了铁网拦截。
他的院子临着湖,出了屋子便能看到水波晃动的湖面,湖里种着不少的莲花,这会儿已经有一些新鲜的莲叶舒展开了,俏立在水中,安静地沐浴着月光。
风吹来时它微微摇曳舒展,仿佛在吸收月光成长的妖莲。
湖面上的水不急不缓,但尚有细微的流动声,他的目光朝着水面上看去,却不见与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仿佛先前他闭上眼所听见的水声是不存在的。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突然哗啦的一声,水面上突然有冒出一个人来,她慢慢地从湖面上游来,到了湖边上的时候,颤巍巍地爬起来,似乎是想要上岸。
她身上湿漉漉的,水哗啦啦地往下掉,皎洁的月光落在她头发半遮掩的脸上,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嘴唇还不停地哆嗦。
身形摇摇晃晃的,几乎是在强撑着。
容辞惊了一下:“谢姑娘?”
他倒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在云中寺,又怎么突然从水里爬出来了?
谢宜笑听到有人叫她,慌了一瞬,有些害怕。
她抬头看了一眼,却见那院子里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宛若天上下凡的仙人,清俊无双,又如同明月光华。
“容...容公子......”她大喜,仿佛遇见了救星,只是她刚刚喊出几个字,身上强撑着的那点力气便是一松,然后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她在失去意识之前还暗自庆幸自己应该是得救了。
容辞,便是再怎么冷清的一个人,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这里吧,而且还是一个认识的人,但凡是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不管她的。
“谢姑娘。”见是她身子一软要倒下来,容辞便急忙上前去,踏过院子的木平台,跳进了水里,然后将她一把捞住。
她身上早就湿透了,这会儿衣裳紧紧地贴着身躯,很瘦也很弱,仿佛再用力一些便能将她给捏碎了。
他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见她这脸白色没有半点血色,心知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出什么事情,末了只能道一声‘得罪了’,然后将她抱起,从水里离开,然后往屋子里走去。
进了屋子,他将她放在了一张躺椅上,然后转身匆匆出门,去隔壁喊人去。
他自小便住在这院子里,因着要清修养身,身边并没有带着伺候的人,院子里除了他自己便没有旁人。
倒是隔壁的院子,自从他住进来之后,他母亲就让云中寺的人留了下来,得了空闲还来小住几日。
前几日他回来的时候,他母亲也跟着一起来了,身边带着伺候的婢女和随行女医。
他赶紧喊了两个婢女拿一身换洗的衣服过来给她换上,又让随行的女医过来给她看看。
不过事情到底是惊动了容国公夫人,容国公夫人听闻身边伺候的人说了此事,便带着人上门来了。
待谢宜笑换好的干净的衣裳被放在临窗的榻上,女医给她把脉的时候,容国公夫人便到了门口。
她的目光一扫,见是小儿子身上湿了大半的衣服还没换,目光便有几分凌厉。
“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