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前。
当着众人的面,项宜就这么被那位大爷抱了下来。
她窘迫了一时,身边的男人却未觉丝毫不妥,与一同前来的湖门千户所的千户一道,分派人手,镇压城中混乱。
杨蓁跑过来问项宜有没有遇险。
“二爷同我,差点被当成冯薛两家的人,被砍了,幸而我们有功夫在身!”
这话当真吓了项宜一跳,不仅有坏人为非作歹,连寻常百姓都已经杀红了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身穿绫罗绸缎的人,就要下杀手。
这便是不祥之兆了。
项宜叹气,只道自己也遇到了强盗,幸庆谭廷来的及时。
她没有说黄六娘的事情,但却见一旁的黄六娘也奔向了黄四娘,见到自家姐姐便止不住掉眼泪。
她衣衫凌乱,钗环掉了大半,看得黄四娘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幸而她衣衫还算完整,人虽哭着,却道,“四姐,要不是项氏夫人救我,我就完了”
黄四娘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黄六娘又重复了一遍。
“幸亏是项氏夫人派护卫过来找我,及时将我找了回去,不然我就”
黄四娘听了这话,止不住看向了站在谭家宗子身边的女子。
她发丝稍稍有些凌乱,鬓边的细发落下来,被充满烟火气息的夜风吹得浮动飞舞,人站在石阶上和她弟妹说着话,明明身姿纤瘦,但却被人一种安定之感。
今夜令人惊恐,而她并没有被吓到发抖,只是目露担忧地看着被火点燃的街道。
谭家大爷同千户说了几句话又回到了她身边,低头不知同她说了什么,见她轻轻点头,才又离开了去。
方才两人同乘一马而至,男人亲手将她抱下来的场景还在眼前。
若是这般,她还能掩耳盗铃,又同那些故意介入旁人夫妻之间的风尘女子,有什么区别?
当下六娘还止不住后怕地落泪,反复说着是项氏夫人救了她。
张嬷嬷竟还不肯相信。
“真的假的?她好端端的,救六姑娘做什么啊?”
这话说得六娘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她瞪住了张嬷嬷。
“嬷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没人救我,嬷嬷才高兴?!”
张嬷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赔罪,“六姑娘息怒,老奴只是不明白而已。咱就是说,那项氏有这么好心吗?”
若说方才,黄六娘只是恼怒,眼下听了这话,简直一口啐到了张嬷嬷身上。
“呸!只有你不安好心,别把旁人都不当好人!”
她直接道,“项氏夫人如今在我眼里,就是菩萨一般的人物,不许你说她半句不好!”
黄六娘越想越后怕,若是没有她,自己是再也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了,名声身子也都毁了
张嬷嬷虽然是大房大老爷的人,但黄六娘的父亲三老爷才是灯河黄氏官做的最高的人,她敢在四娘耳边絮叨,却不敢真得惹恼了六娘。
当下被啐了,也只能捂着老脸低下头忍了。
千户所的官兵更有威慑力,人数也足够,当下谭廷和千户魏乾商议着连番派人在大街小巷镇压混乱,不时便听着吵嚷的声音小了不少。
那知县小老头见极难说话的湖门千户所千户,竟然更那谭家的大爷有商有量,越发好奇谭廷的身份。
只怕不是清崡谭氏一般身份的人。
不过不管怎样,有人替他操心把他办不了的事情办了,总是好的。
他暗暗窃喜,还顺捎着,欲在一旁给那两人出出主意,但谭廷和魏千户连看都不多看他一眼,他又摸着鼻子退到一旁去了。
恰在这时,又有人冲到了县衙门前。
不是庶族百姓,又是冯薛两家的人。
比起之前他们来的几次,这次来的人已经急的不行了。
眼见着千户所的兵都来了,更是急急道。
“县太爷,千户大人,快去派兵镇压那些暴/民/吧,他们真要把我们两家的门和墙攻破了,已经伤了不少人了,他们都杀红了眼了!”
知县老头根本做不了主,向谭廷看了过去,魏乾也要看谭廷的意思。
项宜也想知道那位大爷是什么意思,场面混乱如斯,不管是世家和是庶族都不好过,如今世家要被攻破了,他准备如何处置?
这是个棘手的事情,毕竟谭廷的身份摆在这里。
众人都向他看了过去,他却并没有一分纠结之色,只是冷哼了一声,思若无意地道了一句。
“也罢,就去看看吧。”
冯家和薛家隔着一条河,原本是县城里最尊贵的地方,庶族百姓都不敢走此河道,要绕到而行。
而如今,沿河两岸聚满了人,两家的门墙下面,火把练成两条线,将整条河都映的如流淌着金水般发亮。
两家最初被攻来时,还派出家丁护院与这些庶民们战在一处。
可谁想,这些庶族百姓像疯了一样越涌越多,打不完,击不退,甚至反攻到了门前。
两家本来还想通气,一同打退这些人,但到了后来,各自自保都难了起来。
今日在酒楼当众打了老秀才的,正是冯氏宗家的二老爷,他见那些庶民疯了,被人护着跑回家求救他大哥,谁想庶族的人竟追了过来。
他喊着让大哥派人击退他们,可不仅没有击退,他大哥还被外面扔进来的石头砸中了胳膊,摔在了地上。
他已经连着想官府派了五六趟人手请求官兵镇压,可官兵迟迟不来。
就在他都以为那知县老头跑了路的时候,一阵喊声和锣鼓开道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人大喊。
“官兵来了!”
这冯二老爷爬到高台上看去,果见看不到头的官兵队伍直奔此地而来。
这冯二老爷吃了一日的憋屈,眼见着官兵总算来救他们了,振臂高呼着让护院们不必再窝在门墙之内。
“都给我打杀出去,官兵在此,我们这些贱民还有什么威风!便是打死百十个,我冯家也不怕!”
他倒要看看,这些庶族的贱民们还能威风几时?!
墙外的百姓都在火把下打杀红了眼睛,今晚他们若是退了,以后受这两族欺压的时候就更多了。
官兵没来,便是没人管,好歹让他们出一口恶气。
不然都会像被打、被从楼上推下来摔死的老秀才一样,没有活路了。
可他们正与这些世族斗到兴处,眼看着就要将他们的高墙大门攻破的时候,官兵突然而至。
众百姓都瑟缩了一时。
而就在这时,冯氏看到官兵助阵,直接派人再次冲了出来,显然是要仗着官府的势,将他们这些庶族百姓都打倒在地上。
众百姓素来是晓得官府从不站在他们这边,尤其如今的县太爷,更是与冯薛两家走得极近,何曾有替他们这些人做主的时候?
眼看着官兵来了,冯薛两族的人都冲了出来,这些百姓心里充满了悲戚。
冯二老爷在高台上看着墙外悲戚的百姓,出了口气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朝着官兵出现的方向便是大喊。
“知县老爷总算来了,快,抓了这些胆敢犯上作乱的贱民!”
知县早就被架空了,手里的官兵一个都没有,眼见着谭廷和魏乾带着人来了此处,没人理会与他,还是自己从县衙牵了马,踉跄跟过来的。
他远远就听见了冯二老爷这一声喊,也看见了门前疯了魔的庶族百姓。
这般场景,定是这些庶民做的太过了。
就算清崡谭氏有维护庶族之意,但他们到底是世家大族,怎么可能真的帮衬这些庶族呢?
谁料就在几方都不看好官兵的立场之时,谭廷一声令下。
接着,官兵们迅速出动,直奔两世族门前,竟然将刚刚冲出来,准备联合官兵打杀百信的世族人手,全都压在了地上。
场面陡然翻转。
庶族百姓手里的火把未动分毫,却映的那冯薛两族的人齐齐傻了眼。
庶族百姓亦是怔忪不已。
那冯二老爷在高台上险些惊得掉下来,他忍不住问。
“官兵缘何帮衬暴/民?!是他们要冲进来杀人的!”
他还忍不住叫了那知县一声,“好个县太爷,平日里给你塞得钱还不够吗?!”
县太爷骤然被点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倒是谭廷缓步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看向高台上的冯二老爷,又扫过冯薛两族的人,开了口。
“今日是你们打杀老秀才在先,才引发了这场骚乱。而究其根本,难道不是平日里欺压庶族百姓太甚,又与某些官员一道仗势欺人,才有今日下场?!”
他嗓音沉而定,在骚乱的人群里甫一出声,众人便都向着他看了过来。
庶族的百姓们也是被逼无奈了,才有了今日疯狂行径,若是但凡能有个活路,他们何至于此?
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本本分分过自己的日子?谁又想打打杀杀拼上一条命呢?
这话说得众百姓心下皆是一阵酸涩。
太久太久,没有人替他们出头了!
只是同样的话落在冯二老爷这样的人耳朵里,却震惊不已。
他眯起眼睛去看负手立在众人之间的锦衣男人,细看也不认识,只是发现知县和千户都跟在他身后。
冯二老爷忍不住问了一声。
“你、你又是何人?”
河对面的薛家也有人问。
谭廷并无意回答他们这些问题,那冯二老爷见他气势沉稳,又能号令一城官兵,只觉不是一般人。
“难道是寒门出身的官员?!难怪要为你的同族出头!”
可他这么猜了,只见谭廷嗤笑了一声。
而一旁的知县老头,连忙同冯二老爷摆了手,而那冯二老爷见了,又细看谭廷身边的护卫,衣着整齐如一,分明就是世家的做派。
是世家,怎么会向着庶族?
他闹不清此人身份了,而他大哥冯大老爷直接将他从高台上撵了下来,捂着胳膊亲自上了高台。
“这些庶族暴民作乱,我们世族更该同气连枝!”
冯家虽然是本地的小世族,但上面也同大的世族往来紧密,当下他便道出了几个本地大世族的姓氏,欲暗暗拉拢或者压着谭廷。
可他连着说了几个本地大世族的姓氏,竟见立在人群里的男人,脸色不为所动分毫。
这
他禁不住便提了更大的世族,虽然并不是真的攀上,但眼下谁又能证实呢?
只要能让那人犹豫便是好的,不然他们两族今晚可就难保了。
他不住道,“我们亦同灯河黄氏相交甚密!”
这话一出,黄四娘和黄六娘便对了个不可思议的眼神,黄四娘还有些犹豫,黄六娘却气极了。
正是因为这些人迫害庶族,才导致今日骚乱。
她一步上前。
“灯河黄氏?我便出自灯河黄氏宗家,不知你认识我家哪位叔伯兄弟?”
那冯大老爷,只是托人给灯河黄氏送过年节礼。
但是小世族给灯河黄氏这样的大族送年节礼的人可太多了,大世族根本不会记得。
当下冯大老爷一听,还真有灯河黄氏,而且是宗家的人在此,不由地傻了眼。
他结巴了一下,众人便都晓得他在扯谎了。
黄六娘更是道,“你们做败坏世族的事,莫要攀扯我们灯河黄氏!”
她气势这般足,弄得冯大老爷想扯谎下去,都说不下去了。
但官兵把他们的人压得死死的,这场面不翻转怎么能行?
他干脆扯了个更远一些的大世族,免得再出现被戳破的窘境。
他直接呼了一声。
“灯河黄氏便罢了,我们可是与清崡谭氏来往最多的!”
四大家族他不敢攀扯,便挑了个仅次于四大家族的远处世族,清崡谭氏。
冯二老爷也深知自己哥哥不过是在扯谎罢了,但这里根本不可能有清崡谭氏的人,谁都戳破不了。
谁料这话一出,竟见着知县老头脸色陡然变得古怪的不行。
他们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见那锦衣男子身边,一个长相与他有七八分相像的男子跳了出来。
“你可知我们是谁?”谭建几乎要笑了,“我们便是刚自清崡北上的谭氏一族!”
而立在那锦衣男子身后的千户魏乾,更是笑出了声来,他看了身前号令众人锦衣男子一眼,叫了冯大老爷。
“好叫你知道,这位便是清崡谭氏的宗子谭大人。”
话音落地,一静之后,人群里陡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连庶族百姓们都笑了起来,众人都在冯大老爷的谎话里笑破了肚皮。
冯大老爷捂着被砸伤的手臂,窘迫地险些从高台上掉下来。
冯二老爷也傻了眼。
清崡谭氏怎么会到这里来,一族宗子又怎么会在此?
这次连知县都愣住了。
他猜到这一群人会是清崡谭家说得上话的人,万万没想到,竟然就是宗家宗子
谭廷已不想再废话了。
他摇头哼笑了一声。
“今日便是你们认识林陈程李四大家族,也挡不住谭某替天行道。”
他言罢直接回头同魏千户道了一声。
“今日城中骚乱皆是由冯薛两族在酒楼打杀引起,还请千户派人,将这两族涉事之人通通押走,直接押去本地府衙。谭某自会书信一封,告知知府今夜县城详情。”
他言语素来不多,但这三言两句,便将事情理得清清楚楚,交代得明明白白。
魏乾从前便与谭氏族中为官族人有过交集,对谭氏好感颇多,但今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宗子。
眼下见他处身极正,遇事不慌,言语虽少却处处点在要出,不由地越发心生好感。
魏乾径直应了下来。
“谭大人放心,魏某早就看这两族不爽了,此番必将闹事之人俱都押往府衙,不会有一个漏网之鱼!”
话音落地,一声令下,官兵便趁着两族门户大开,直接冲了进去。
只一瞬的工夫,情形完全翻转过来。
庶族百姓们无人撑腰,今晚本要豁出一条命,与这两个世族斗到底,没想到竟然有人就这样帮衬了他们。
众人拿着火把照了过来。
谭廷目光落在众人身上,缓缓叹了一气。
“世庶两族本该相交共处,却闹到这般地步,世族有过。谭某进京之后,必会将此件事情俱呈朝廷,东宫极重此事,还请诸位莫要再胡乱打杀,待江西舞弊案审后,太子殿下自会为诸位做主!”
他们都是小民,在世族垄断之下,既不能上达天听,也听不见朝廷的声音。
此番谭廷讲话说得明明白白,众人悬着的一颗心皆落了下来。
不少人闭起了眼睛,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骚乱结束之时,倏然落泪。
原来,还是会有人看到他们的难处,替他们做主啊!
一场突然出现的骚乱,没有持续到天亮,便落下了帷幕。
知县还想装模作样地上前感谢谭廷,谭廷却连看都不欲多看他一眼。
“好叫知县晓得,今日是你做知县的最后一日。”
包括知县逃跑的事情在内,他都会一封信写给府衙,这无用的知县,当真是做到头了。
话音落地,干瘪的知县老头更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垮在了一旁的衙役身上。
他本想着,背靠世族怎么都不会有错,可现在看来,竟是大错特错了
一旁的秦焦在知县的垮倒中,也愣了一阵。
他如何思量旁人并不知道,只是在人群渐渐散去,县城逐渐恢复平常的时候,项宜目光又落在了那位谭家大爷的身上。
男人没有察觉,直接让人找来了纸笔,当场就走笔利落地书信一封,交给了魏乾。
魏乾向他抱拳,拿着他的书信,翻身上马,带着一众人马而去。
夜风将男人的面容吹得越发棱角分明。
谭廷转过头去的时候,恰看到了妻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看过去,她愣了一下,就立刻别开了。
谭廷干脆走过去,站在她脸前,牵起了她的手。
这动作,令项宜的手不由僵了一僵,目光不由落在了一旁的黄四娘身上。
那是林大夫人安排给他的人吧
然而她没能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却见那黄四娘带着六娘走上了前来。
四娘带着六娘正正经经给项宜行了一礼。
“四娘已听六妹说了,是夫人大义,救了小妹一命。四娘替小妹,替灯河黄氏给夫人道谢了。”
项宜不敢当,想要上前扶起他们,手却还在男人手心里抽不出来,她只能示意乔荇上前扶人。
而黄四娘也看到了谭廷和项宜交握的双手。
她慢慢垂下了眼帘,再没有多看谭廷一眼,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张嬷嬷在她身边还想说什么,被黄四娘一个眼神瞥了过去。
“四娘不会照着嬷嬷说得做了,嬷嬷就此闭嘴吧。”
张嬷嬷愕然,但在黄四娘的心意已决中,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人群都退了开来,县城又恢复了安静。
项宜看到黄四娘走开了,而她自己的手还被男人扣在他的手心里。
这是从未有过的奇怪姿势,项宜不知怎么办才好,手下僵得不行,也不晓得此刻应该如何回应。
直到谭廷看了妻子半晌,在她的无措里,无奈叹了口气。
她今日遇到了那般危险,他找到她的时候,心下绷紧如同拉满的弓。
然而她却在那般险情之后,似还要与他保持距离一般。
只是谭廷不禁想到了今日,她两度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握着她的手便没松开,反而道了一句。
“宜珍可否不要在我手心里握拳,能否将手心打开?”
这两句问话,令项宜手下越发僵硬了。
那般姿态,实在让她不习惯
可他难得说得这般明白,项宜怔了半晌,到底照着他说得,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掌心。
她刚一松开,就感觉到男人指尖探到了她的掌心里,他指尖有握笔而生的薄薄的茧,轻轻蹭在她的指缝里,从她根根指缝交叉而入,将她手心手背都握在了掌中。
指尖纠缠、掌心紧紧贴在一起的一瞬,项宜浑身都止不住僵了一僵。
但他的手掌温热,在入夜的冷风里,一阵一阵地热度传到了她手中。
夜风吹着两人,浓重的烟火气渐渐退了下去。
谭廷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微落,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这般掌心紧贴的姿态,是项宜从未有经历过的,她手下发麻了半晌。
她轻轻清了一下嗓子,见那位大爷无有察觉,也没有松开,只能任着他就这般握住了自己的手。
两人一路往客栈而去。
刚来的时候还干净整齐的街道,如今布满了狼藉,周边有不少店铺被火烧毁,店内物品被付之一炬,只剩下几根残梁。
走在路上的人都禁不住向路两边看过去,又都眼看着这样的景象,沉默了起来。
江西舞弊案的重审才刚刚开始,就已经闹出了这么多事情。
后面会怎样,朝廷真的会表明态度,而东宫又真的能替庶族寒门的百姓们撑起一片天,其实,没有人能确定。
世庶两族今后如何,也没人说得清楚。
谭廷看着周边的场景沉默许久,项宜亦在断壁残垣里暗暗叹了一气。
离开此地,谭廷一行的船再没停靠。
一路上又听闻了不少,各地类似那领水县城发生的大小骚乱。
天渐暖,风却还冷。
一行北上至京畿,弃船走马两日,终于到达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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